游客手记||每个离开会理的人都有回来的那天
发布时间:2023-07-20 14:58:56 浏览次数:141次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沈从文《边城》
● 与星河相映的会理白塔是当地文脉兴盛的象征 ●
在会理,有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慵懒。
这或许是众多小城默认都会具备的气质,也是吸引外面的人前来躺平的缘由。如同沈从文笔下的那个“边城”,在那个自然风光秀丽、民风纯朴,人们不讲等级,不谈功利,人与人之间真诚相待,相互友爱的地方,心无所恃,随遇而安,恍惚间,觉得活着真好。
沈从文笔下的那个“边城”,是躲避战乱的桃花源,留下的是来此隐居的遗民,可生活在边城的人,没有人觉得自己是遗民。透过他们的生活,使我们看到所谓何以为人的传统美德如何实践于生活日常里。
同样是“边城”,会理不仅是逃避现世的桃花源,还确凿了我们对某种真实可追的世俗理想生活的向往。
做一个平凡无奇的人,
如何追求一种健康、自然、优美的人生姿态。
生活在“远方”
LIVING SOMEWHERE ELSE
对我们来说,会理是一个实至名归的“远方”。
从成都出发,抵达会理需要6-7个小时,这已比之前缩短了很多时间。最便捷的抵达方式是高铁再转高速公路。一路上穿梭于山河之间,蜿蜒曲折,记不清过了多少个钻山隧道,忽明忽暗,就像抵达桃花源必须钻过狭窄的山洞才会豁然开朗,会理的出现就像是沙漠里的绿洲,天生就有让人想要歇下来的气质。
拥有两千多年历史的文化古城,川风滇俗融为一体,同时交织着周边多个少数民族的风俗文化,作为南丝绸之路上的“川滇锁钥”和茶马古道通邑,会理是当时非常重要的物资贸易的集散地之一。
年复一年,春夏秋冬,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会理早就看过了外面的世界,也安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独善其身着留存到现在。
● 会理古城凌霄楼依然沿袭着“晨钟暮鼓”的文化传统 ●
作为繁荣城镇活跃起来的会理,是靠着被派遣驻扎于此或举家迁移至此的官宦名流、进士大夫、市井商贾……其中或有自愿,也有不得不在此生活下去的外来人,对他们来说,会理也曾是他们的“远方”。
一代代繁衍于此,凭着总要活下去的积极心态,与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和地理资源协作,于这一方水土开辟着属于自己的天地,躬耕笃定,自在从容,这里也就成了离不开的“家”,拥有了独属于它的风土人情。
那种经历过大风大浪与世无争的小宁静,也是人们如今所神往的恬逸自在、悠闲安详、简单平和的生活方式。与其说是天生丽质,不如说是精诚所至。
如我们所见的被端午节庆盛典包裹下的会理古城。
端午节当天,好像整个古城就是围着“万人药根宴”这一顿饭转。这在我们看来,是一件极度奢侈的日常消遣。生活之美不就是只为了完成一件自己觉得有意义的小事而全力以赴且甘之如饴,但这在点外卖没按时送到就会错过一顿饭的紧凑人生里,是不可能的事。
● 全城出动成就了端午“万人宴”和“游百病”的节庆仪式感 ●
一盆“药根根儿”汤,一盘火腿,几份大肉菜,再加一个抓酥包,一个粽子,一个咸鸭蛋,配上酒水,一顿完满的端午宴就此落成。万人宴最可贵的精神在于,与其说是一万个人共同完成了这一件事,不如说是这一件事被在座的人同时完成了一万次。
诸如此类,会理古城化身成端午限量版的富有诗情画意的主题乐园,不知不觉间,一些共同的传统文化记忆便得以身体力行的传承。
会理的独特魅力不是博物馆好奇柜里的展品,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任人浏览,而是流动着的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一套行事方式,背后则是那经过了千年洗礼的厚重历史和文化韵味。
● 请横屏观看↓俯瞰会理城镇的夜景 ●
端午节后,会理古城又立马平静了下来。日常生活有条不紊地延展开来,像端午节当天擦肩接踵的闹市喧嚣一样真实可靠。热闹是自己的,平静也是自己的,张弛有度,来去自如。热闹过后重回日常平静的这一份淡定,也让人羡慕,想要拥用。
真正的闲暇并不是说什么事也不做,
而是能够自由地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萧伯纳
随着年岁增长,生活诸事繁杂闹心,经历得越多,就会懂得与其倾己所有寻一条捷径,可能还不如脚踏实地熬着,然后一切都会在时间意义上跨过去。如果能寻到一处安宁之地,把自己再丢回到简单纯粹的日常之中,记起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好像才能使身心轻松一些,接着又能好好做个人。
说到底,喜欢“远方”的理由无非就是:
能远离熟悉的那个世界,让自己做回自己。
● 热闹过后又回归淡定日常的会理古城 ●
生活不在“远方”
LIFE IS RIGHT HERE RIGHT NOW
经历过快节奏都市生活的围追堵截和日常琐碎的兵荒马乱,谁不会爱那与世无争的小城里似曾相识仿佛藏着生活意义的人间烟火气?
只是,我们的“远方”是他们的此时此刻。
在会理,可以遵循美食的牵引,吃着不重样的三时三餐,在川南边陲体味浓浓的“云南味道”;可以直面阳光的普照,淋着太阳雨吹着干燥的风,看着蓝天白云缱绻旖旎、石榴和木瓜茁壮成长;可以寻觅巷子里的老建筑,穿越时空般旁观着曾真切生活在这里的人和稍显落寞亟待翻新的文化遗迹……
在更多的时间里,或许只需要沉默着,在古城的某个角落,观察着三五成群坐在路边喝茶打牌抽叶子烟的老者,打量着街上每个独具老板个人特色的店铺名字,沉浸在不慌不忙的日常劳作之中,似乎入了神。
一阵风拂过,便不经意间吹起了这座古城的面纱,露出了真容。不禁回想起钟叔河老先生在《十三邀》里说过的一席话:
虽然我是这么边缘地方里面的一个边缘的人……
但是,即使是我这样的一个人,我也是世界的人吧。
不管我自觉没有自觉到这一点,
我也在世界的潮流里面吧。
——钟叔河
● 会理人关照着的日常就是生活的意义本身 ●
那些关于会理的娓娓道来的历史事迹、人物小传、街巷典故都来自于生活在这里把自己的生活过到极致的普通人们,他们或许后来成了名人大家,或许终生默默无闻,但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是这些看似碌碌无为的平凡人生,
积淀了和而不同的人类历史。
历史并非只关乎那些功成名就的大人物们,是这些常被忽略的芸芸众生不知疲倦地为自己活着,不为贪图名利,坚守自己认为正确的人生,日复一日碌碌无为的劳作最终凝结成了一种生活态度、生活方式、生活模板被沿袭下来,成了历史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成了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衡量生活的一杆称。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是为人类历史做出的最大贡献。
在会理,不过是更加应证了这一点。
人生并无“大小之别”,就像可川可滇的会理从不会非此即彼,而是消解掉所面对的二元对立,用包容的态度拥抱差异,寻找共存的和谐之美,再从容微笑着看待来来往往的人群,如山头那随风而动的云起云落,无论你是谁,你是什么样子,会理都不会介意。
就像会理的样子也不轻易被外界风俗感动而改变。
会理人用一座仓圣宫纪念仓颉这个传说中的“造字圣人”,不拜鬼神,不求财富,仅仅因一己文化崇拜的私心,骄傲展示着会理是如何执着于“不以边鄙为陋”,跟随世居于此的先民的汉文化传统,按照自己尊文重教的“偏见”装饰着自己的家园。
● 会理古城的地标性历史建筑——仓圣宫 ●
现藏于会理一中里的金江书院是凉山州最早的书院(比西昌庐山书院还早两年),也是全州唯一培养出翰林的书院。如今拜访,依然可见清末会理知州李成章所撰的楹联“河岳英灵钟此辈,国家元气在斯文”。
● 会理金江书院及历史还原后的图像 ●
北门城楼附近的科甲巷也见证了从一百余米长的老巷子里走出的数百位贡生、举人、进士。现存的明清风格的民居院落像是一个个任意门,看到不同氏族大家的延承。在胡家大院里还会看到一幅明太祖朱元璋的半身画像悬于墙上,因为胡氏先祖曾随朱元璋的军队伐蜀,后因军屯政策留在会理,便与胡氏祖先一起被后人们日日祭拜至今。
● 科甲巷里的明清院落及祭拜至今的明太祖像 ●
在远离中原文化主流叙事的西南一隅,会理一直都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在哪里停驻,又盼望着去往哪里,被覆盖于现今之下的层层历史就是会理之所以是会理的真实缘由。会理如一个淡定且自知的成熟的人,任外面世界的浪潮起伏,一心一意做自己汗流浃背的命运的主人。
生活不在“远方”。
生活是根植于此时此刻的感官盛宴,是榨干滤镜的日常细节,是聚焦眼下和周围的人生态度,滋养并激活着我们与世界的联系,给我们缓慢的、日久天长的营养,使我们安心地认识到,不管在哪个角落,偏僻或遥远,都有一群这样活着的人,质朴、勤俭、努力,自娱自乐,自给自足,安于一隅。
我们并不应只在“远方”积极生活,
而是不论何时何地,尽力活着的我们就是意义。
如果知道如何利用日常生活中平淡无奇的经验,使自己成为沃土,在这片沃土上每年能结出累累果实,那就足以是化腐朽为神奇、用普通写就不凡的人生。
何谓积极生活?
首先是踏访已知环境的热忱;
其次是探测未知环境的勇敢;
其三是从自己和环境的斡旋中找到乐趣。
每个积极生活的人都能懂会理的好,
每个离开会理的人都有回来的那天。
二〇二三年七月
● 会理石榴也茁壮成长着等待熟透的那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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