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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会理.品味会理||碎 片:开篇,从科甲巷说起

发布时间:2024-03-28 11:29:25 浏览次数:36

碎 片:开篇,从科甲巷说起

作者: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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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理拱极楼旧貌(年代不详),东侧店招:恒记烟茶庄(有待考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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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片:零星破碎之物片也。

在下生于五星红旗已经插遍全国的1950年代,所要说的碎片,断不是放眼山高海阔的宏大叙事,囿于50后所能接受到的正规教育及学识局限,我不具备这个能力,此乃众所周知的事情。

观天府之国蜀地古城,素有“北有阆中,南有会理”一说,我所能勉力拾缀的枯枝碎叶,就沉寂于会理古城的科甲巷——我呱呱落地的断墙残垣吴家大院。

今天的科甲巷,已成为“历史文化名城”会理打卡的一张名片,那么,就先从我出生和成长的科甲巷说起吧。

科甲巷不长,拢共156米,由古城中轴线上的北街入口,自西向东呈“丫”字形走向,左拐向北,出去就是东关——四街三关二十三巷,是民国以降会理城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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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拱极楼北门外的十字街口:左为西关,右为东关,正前方是北关

所谓四街三关,是以南至钟鼓楼、北至拱极楼的北街为中轴线,辐射东街西街南街、东关西关北关之总和。以拱极楼为界,南面为街,北面为关,顾名思义,拱极楼之外,便是旧时御外当关,抵御兵燹战乱、抗击匪盗,守护城池安宁之地;二十三巷,是古城舒张开来的脉络,是四街三关之延伸:西成巷、东明巷、正气巷、经元巷、民生巷、火神巷……然而,随着时代变迁,二十三巷大抵消失半数,巷名,也在变革中变来变去,只有极少几条恢复了旧名。比如原来的“经元巷”,至今还叫被改了名的“生产巷”。

回到科甲巷。左拐向北进东关,在东关尾巴处,有条由北向南哗哗流淌的河流,河上有座小桥,叫“洗菜桥”。桥的北端拐弯处,有座水碾房,轱辘着的老旧大木水车,顽童似的,开心地抛洒着雪白的水花;高大的苦楝树、皂角树长者般温存地伴陪着水碾房,极尽照拂。

汩汩流淌的小河,宛若粼粼向南的飘带,沿河两旁,是连片的农田夹杂瓜垄菜地,满眼的绿。鸡枞上市时节,我会跑出科甲巷,跑到洗菜桥处摘南瓜叶给母亲洗鸡枞。

沿长龙样茂盛的瓜垄,我得避开结了瓜,和那些坐着算盘珠儿小瓜的瓜花,如若不小心碰着它们,瓜就“病”了长不大。我摘的瓜叶不老不嫩,背面已长满细密柔韧的茸毛,这些透着霜白的茸毛,能把鸡枞洗的干干净净,还一点不伤白白嫩嫩的鲜鸡枞。

从科甲巷右拐呢,是与科甲巷浑然一体,朝南通往东街的一条巷子,因巷中有家专门杀猪、按票证计划供应猪肉的“食品厂”(该厂前身为民国时期的九莲寺寺庙),我们就一目了然地叫它“食品厂巷”,实则它叫“正气巷”。清同治元年会理第一号文人、曾任翰林院编修的廖坤培廖翰林之府邸,就座落在这条巷子里。

正气巷错落有致的九莲寺、翰林府,及巷尾衔接东街处的元天观(新政后成了公私合营的酿造厂)我都是听长辈们说的,这是他们的记忆——只能成为记忆的记忆。

交待了科甲巷东头之南北,那么在它分枝的“丫”口地段呢?问问七老八十的会理人,你就知道,这里曾有个公园,和一所叫“培青校”的学校。据长辈们说,公园和学校,均为地方军阀苏绍章家所建。

这个公园,本地的50后兴许还有些记忆:一泓碧水蓝天的大水池中,岛屿似的大花坛上,有棵绿荫如伞的黄桷树,主角般岿然霸气;其右下方,泊着只缩小版的颐和园石舫,仿佛航行了千里万里,偏安于群山如浪之港,又仿佛寄寓海的辽阔,承载天外有天的意象。以水池为中心的公园里,左前方有假山矗立,有面照壁样的大白墙,墙上“欧波世界”四个深蓝色的大字,沉稳端庄,凭添方寸天地间超然气象。

你看这船、这“欧波世界”,你细品那年那月,在群山逶迤的川西南边陲,在川滇锁钥的千年古城,会理人的胸襟和眼界;你也可由此展开想象,旧时会理城池的样貌。

除观景漫步,公园里还设有茶馆,叫“清宁茶园”——在科甲巷西的拱极楼左侧城墙下,就有家“大众茶社”,这咫尺之遥的公园里又有清宁茶园,这正是小城人劳作一天之休闲所在。当年我的父辈们,在平湖秋月的日子里,都喜欢在傍晚吃茶听评书,或约三五票友琴锣开场,洪钟亮嗓自娱自乐来几折《铡美案》《打龙袍》……

南北西东街巷相连,小巧玲珑的会理城,走走看看也就一支烟功夫,却除城北拱极楼科甲巷东口这个公园外,在城南钟鼓楼的西街口,还有个花红树绿,亭台映碧水,夜月绕回廊的古雅别致的瀛洲公园,舒心适意又称“小小瀛洲”。城里东西对角的这两处公园,民众休闲,票友唱戏都是没门票随便进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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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基本消失的瀛洲公园景观(图源网络)

西街口瀛洲公园紧挨着的,是会理士绅马见田(坐镇北街中轴线、八角翘檐的钟鼓楼,就是马见田先生参考、融入北京角楼元素所设计的)家的宗祠“马家祠”。我记事时,两扇漆黑厚重大木门的马家祠,已经是解放军的“第59军陆军野战医院”,当地人简称“五九医院”,但有人依然叫它马家祠。

随着时代进程,瀛洲公园早已建楼改造为地方颇具规格的宾馆酒店,叫“瀛洲园大酒店”了;取代马家祠的五九医院,连我走在今天的西街,都已依稀仿佛,看不出了它曾经的所在。

再说学校。民国时期的培青校,我就读时,已改名叫“三小”。“培育青少年”的培青校,五星红旗飘扬在会理上空后,就成为了“会理县城关第三小学”。

之后,三小消失了,成了一小;一小又消失了,成了今天科甲巷幼儿园的分园——与时俱进。

“丫”字形的科甲巷,是我的记忆,一如父辈们的记忆,也只能是记忆了!

而现在头重脚轻,呈翘头“丁”字形的科甲巷,将成为今天的你们的记忆:你已无从看到那触须样延伸的巷子(就像我无从看到九莲寺、翰林府、元天观一样),开肠破肚的它们,已是面目一新热热闹闹的商贾之地元天街了。

这一代又一代人,除了脑海中残存的记忆,日新月异中,会连指个方位,都未必能准确,就像靠不住了的历史。

2

言归正传,这就折回来说科甲巷本身。

百十米的科甲巷,由西向东分别座落着谢、杨、胡、周、邹、资、吴七户大院。此外,在邹家大院一侧,有条通道样的小巷马家巷,巷里住着四五户人家。“大鸣大放”之年,从省城“放”下来的右派宋禾一家,就曾住在其中。

宋叔叔清瘦个头不高,时在东关里的“搬运队”拉板车,不仅拉杂物重物,也拉死人——黄泥岗、九洞桥、益门,这回激战的东山寺,不知是第几场武斗了:东山寺山头上土产公司的棉花库房里,战败的“打李站”真枪实弹加刺刀,死了11号人,这些大多来自会理锌矿天宝山矿区的年轻产业工人,为了“誓死保卫伟大领袖”、保卫“无产阶级江山永不变色”的共同革命理想,而“牺牲”在了“战场”上……战败方“打李站”经与胜利方“101”谈判,两派达成以一千发子弹交换一具尸体的条件后,就是搬运队的11架板车,插上11面小白旗,去东山寺拉回打李站地盘北关,一具具停放在已经停课的四小课桌上。

宋叔叔的妻子我称董阿姨。董阿姨比宋叔叔幸运,没拉板车,“放”在了县财政局。董阿姨容貌白净,略卷的齐耳短发,偏襟上衣的领口总别着支钢笔,干练,文气又洋气。夫妇俩有个稍大于我的女儿,马家巷就在吴家大院斜对面,时不时我会跑去串门儿,所以略知一二。马家巷拐角,是壁有故事的墙,此作伏笔,当另文交待。再往下有道不常开的小门,住着一户人家,对面是科甲巷幼儿园,这就走到了科甲巷尽头。

在我国,但凡都市都有科甲巷,北京王府井、上海南京路、成都春熙路、重庆朝天门……皆可寻访。

科甲是科举的别称,始于清朝各县举子赴省城应试所住旅店街巷,“科甲巷”因此得名。举子汇集之地,自然别具繁华,有竹枝词曰:“府城隍庙买灯饰,科甲巷中灯若干。万烛照人笙管沸,当头明月有谁看。”

清朝早已走进历史,而我住的科甲巷也并非举子应试之地。我住的科甲巷安适寂静,没有路灯。踢踢踏踏走在巷子里,抬头可见月圆月缺眨着眼睛的星星。没有星月的夜晚呢,大人们进出会随身带只手电筒,瞌睡中的巷子,就有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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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夜幕下的科甲巷

忘不了幼儿园门口两棵上了年纪的桉树,一棵大叶桉,一棵小叶桉,兄弟般亲密地站在幼儿园门口左边。

炎夏花开如雪,待秋风徐来,像只矮高脚杯样的桉树果儿,扑簌簌就会落些下来,巷子里的我们这帮小屁孩,就蹲在树下,用拇指和中指捏住桉树果的小脚,打响指样一拧,桉树果就陀螺一样,在石板上旋转起来。这便是我们的玩具了,我们叫它“转溜儿”。

那时候不仅巷里有树,从南街到北关,街道两旁都长有一人多高的女贞子树,俗称“虫树”。虫树也会结籽,豌豆大小。没有街灯的黄昏,还没打烊的小吃店会点亮挂在门店里的白晃晃的汽灯,十字街诱人的冰粉摊烧腊摊,则摆盏暖意融融的美孚灯。半明半暗影影绰绰的市井,大街就成了孩子们的“赛马场”,小女孩们会在拱极楼门洞极厚重的大木门后,和街道两旁一棵棵的虫树间躲猫儿(捉迷藏),小男孩呢,喜欢玩打仗。他们会摘了虫树籽含在嘴里当子弹,再叼根香烟样的细竹管当枪,相互追逐着,吹出“子弹”打对方……布书包里晃荡着的,就《语文》《算术》课本,没多少家庭作业,没有人口拐卖拆零件,一心淘生计养家的大人们,才不过问孩子去向嘞,野马六道玩够了疯够了,自然会回家上床。

那年代我们的贫穷,是今天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的贫穷;那年代我们穿补丁衣服,野草般释放着的童年天性,今天的孩子已经基本失去!

3

没错,科甲巷是安适寂静的。从头到尾,除了几道院门及个别单门住户,其余皆一溜儿黛瓦土墙,沿墙根砌有卵石或青砖,以防雨水浸蚀宅院。

我记事时,红旗下的科甲巷已经改名“新生巷”。何谓“新生”?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落地的婴儿,谓之“新生”;劳改释放人员就业,叫“新生”就业,这些小时候的我当然不懂,只知道我家住在新生巷5号院。后来新生巷又改为“新华巷”,及至文革彻底结束后的1984年,国家进行全国地名普查,而予恢复旧名“科甲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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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科甲巷简介(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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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科甲巷口的简介

朝代更替,其国名,街市巷名必当并驾齐驱。比如北京,人文历史底蕴厚重的史家胡同,就曾被改为“瑞金路十八条”、“红日十八条”……天高皇帝远的我们会理,除了北关的西成巷(当地人亲切称之为“小巷”)成漏网之鱼没被改,其余通通被改了一遍,如与西成巷隔街相望的东明巷,就被改成了“光明巷”……可见政令之畅通。

好在,这些经不起历史推敲、经不起光阴沉淀的名字,到底还是寿终正寝,史家胡同、科甲巷、东明巷书归正传。

1991年,在国家“推墙入海”的改革开放初期,我以一纸“自修高等教育汉语言专业”文凭,走出了科甲巷,走出了我的家乡会理,向北先西昌而后北京。

不记得从那一年起,当我一次一次回乡走进科甲巷,就一次一次地看到它的被改变:那些长壁整墙,这回看见凿开一个门洞、下回又见一个……就像凿在我心上的疼、见一次疼一次地疼,疼的无声!

敲洋铁皮做铁盆铁桶;炸馓子卖油茶稀豆粉;开杂货店卖零食卖烤火腿肠……敲铁皮的叮当声里,萦绕着油茶稀豆粉煤灶炉的烟火气,曾经安适寂静的科甲巷,就这样开始热闹了起来。吴家大院一直以来的5号门牌,也与日俱增,终于“排排坐”地成为了今天的14号。

在吴家大院从5号,“发展”成为14号院的进程中,科甲巷里的门店,也在悄然发生变化,变得文气了起来:阿库音乐室、简爱书吧、“河舟渡”汉服店、古巷小酒馆、清一茶室……川音毕业、东海舰队退伍的美女阿库,干练能干的贵州女子会理媳妇刘兰,曾经走出去闯世界回乡创业的刘海兰,喜欢在额头上扎根红绸带,把烫卷的黑发向上箍起来,很潮的小酒馆馆主小邵……几个小年轻,不仅把人生经营的风生水起,也给这条成为打卡之地的古巷,注入了现代元素,和与当下文旅发展相匹配的生机。

几分钟的巷子里,我与小年轻们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曾经有过写写他们的念头,题目都想好了,就叫《科甲巷里的小年轻》,却因我懒而他们又忙,就搁下了。

邻家女子般亲和、随口清唱,科甲巷里就飞扬起阿库专业而甜美的歌声;以三毛为偶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拳打脚踢由简爱书吧延伸绿陶、民族服饰摄影、干杂特产时鲜果品等多种经营的刘兰;在进入21世纪的今天,从鹿厂的爱民乡下,以优异成绩考入县中学就读的刘海兰,第一次进城看到“世界”这么大这么美;第一次看到一块钱一个的锅盔,是那样馋的诱人——当她终于在有一天,靠克扣日常开销,终于攒够一块钱,终于吃到那个眼馋的锅盔,那一刻,她说自己是吃到了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锅盔如铅,我心为之沉沉一颤……家境贫寒,中学毕业就独自外出打工的她,多少开了眼界,而今她已在科甲巷立脚开了“清一茶室”,可茶道,游客可品茶聊天。已经有了家庭的刘海兰还有了车,石榴上市就从山上运来石榴,红红火火发往全国各地,她说她当下正在努力的方向,就是自己做“甲方”!

开小酒馆的小邵,单打独斗一手一脚,硬是把科甲巷里租的两间很破旧的屋子,一天天一点点地按自己的想法收拾改造出来,布置成年轻人喜欢的格调,围着壁炉品小酒,弹吉他打手鼓,自娱自乐自弹自唱……经营着小酒馆的小邵,还是个能玩把式的骑行高手,一年半载,他会请朋友代看酒馆,自己背起背包,跨上自行车放飞心灵。他独自骑行过西藏,去年又骑行了海南……精神物质一样不落。

科甲巷里创业的小年轻,都是自强自立有成长故事的人,经营有方,活力满满的他们,丰富着今天的科甲巷;古老科甲巷,也因了他们而年轻。



本期编辑

来源:燕山云晓微信公众号

统筹:戴耕泓

审核:王荣强

投稿邮箱:448599583@qq.com

主办单位:凉山州会理市会理会议纪念地景区管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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