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会理.品味会理｜｜南街古风存

发布时间：2024-04-04 16:37:01 浏览次数：27次

二十年前，我还是一个小孩儿，常常跟着奶奶上西街卖菜，几乎每次去都会看见一条大狼狗。这狗毛色黄黑，嘴里衔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菜篮子上西街来买菜（钱就放在菜篮子里）。买完菜，它又衔着菜篮子穿街走巷，最终消失在青石街道的拐角处。

大狼狗住在哪里？南街。他的主人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买菜呢？

为了一探究竟，我无数遍地观察过南街。南街与北、东、西三条街一样，都是会理的古街，现在见到的街道以及街道两旁的建筑大抵修建于明洪武三十一年（公元1398年），与拱极楼同时，几经风雨，又几经修缮，保存至今，殊为不易。其中的南街与北街，几乎同在一条中轴线上。这条线上有三座标志性的建筑物。最北端是拱极楼（会理人称之为“城鼓楼”），中间是凌霄楼（俗称“钟鼓楼”），最南端是一面刷泥黄色油漆的影壁墙，上面依稀可见以宋体字刷出来的白色宣传标语：“送毛主席去安源”。南街即钟鼓楼和影壁墙之间的这一条直街。

出钟鼓楼门洞，往南便是南街。比起熙熙攘攘的北街和食客往来不绝的东街来，南街稍显冷清，尤其是南街的下半截，若非是清明节、中元节（即月半节）、端午节、春节那样的重要日子，你很难在这条街上见到行人摩肩接踵的景象。

南街的中断被县府街横穿，分为上下两段，上半段主要以卖服装的居多，兼有卖古玩玉器的、药店、装裱店、瓷器店、五金店，旅店、茶铺、理发店。卖古玩玉器的店就在南街口东侧（以最北端为口）。人从店门前经过，常常听见店内在放《大悲咒》。店里卖的多是些老物件儿，什么古钱币、古字画、古玉器、古青铜器（不知是真是假）、宝剑、图章、青花瓷瓶、黄铜佛像、拐棍。这里还卖道士和尚做法用的法器，什么铜八卦、罗盘、手铃、佛珠、铜钹（我们那里叫做“镲镲哧”）、道经师宝印（铜制的）以及朱红色的镇坛木。古玩店对面是一家药店。往南，有好几家装裱店，主要装裱十字绣一类的绣品。有一家卖小型家电的店，钟家开的。接着就是瓷器店、服装店、鞋店、五金店，茶铺（很小的一间），然后就到了与县府街交汇的十字路口。路口的东西两侧也颇值得说一说，东侧原来有一家四旅社，这个旧地名，年轻的一代知道的已经不多了。西侧是老县政府的所在地，从同治年间修订的《会理州志》里所附的古城格局图来看，它也是清代会理州府的所在地。老县政府西侧有好几家复印店，会理有名的中医诊所之一怀安春原先就开在这附近。

在会理县仅存的几家中医诊所里，怀安春的历史应该有将近一百年了吧。怀安春以前的主堂大夫是位老爷爷，姓张，病人都尊敬地称他为老张医生。老张医生有个女儿，女承父业，人称小张医生。两位张医生一般同时坐堂。内科、外科、妇科、儿科，他们都看。有得风寒感冒的、咳嗽哮喘的、风湿类风湿的、胃疼吃不下饭的、口歪眼斜的、失眠多梦的，他们皆一一为其悉心诊治。药房就设在他们身后约一丈远的地方，很特别：前面是一道雪白的景墙，上开一道圆镜似的月洞门，珠帘低垂，古色古香。帘后即药房，荸荠紫的药柜排列整齐，标签明白清晰。患者来这里就诊很惬意。

老张医生戴个老花镜，瘦瘦小小，但是身体健朗，精神矍铄。我曾经找他看过病。老先生给我详细地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说：“你这个是痹症。”“会好吗？”“当然会好，你还那么小。”“那麻烦您给多开几付药吧”。老先生说：“不管什么药，先开一付回去吃了看，好了你再来开。”老人家对病人是负责的。有一个小伙子，不知得的什么病，去找小张医生看。小伙子有些心急就问：“张医生，我这病治得好吗？”小张医生说：“又不是癌症，咋个不会好喃？再说，就算是癌症那也有治好的可能！”小伙子有了信心，脸上也随即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怀安春后来搬到了影壁墙东南角的南门小桥处，陈设如旧，来看病的人很多。

印象中，会理以前有好几家中医诊所都开在南街（下段），现在似乎都没有了。1958年，会理县中医院成立，开在南街（下段东侧），斜对面是农行。往南有一家卖稀豆粉儿的。会理卖稀豆粉儿的，现在我只知道这一家了。有一家豆花饭店，蹬人力三轮车的师傅中午常常来此就餐，一碗白白嫩嫩清新甜美的豆花，一碟红油蘸水，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便是一顿美味的午餐，这就能管一个下午。吃完饭，他们习惯坐在店内或者在三轮车的后座上抱着手打个盹儿，休息休息，然后拉客去。叮当叮当，三轮车走远了。

豆花饭店的斜对面就是大狼狗的主人家，这应该是南街上的老住户了。主人平时很少露面，只在过清明、中元、春节时，才在门口支一个铁架钢丝网摊子，卖一点香蜡纸钱、烟花爆竹、门神对子。南街像这样卖香蜡纸钱的有好几家，自祖先入川以后，他们大多世居于此，有的屋内墙壁上还挂着祖先的遗像。清明节、七月半、过年是他们生意最好的时候，因为在这三个节日里，会理人兴给祖先烧包。这里所说的包其实就是寄给祖先的白色大信封，封面以雕版乌墨印刷而成，分为简繁两种。简单的，封面正中竖着印xx收（受）用，左边印xx奉祀，天运xx。右边印今逢xx之期，奉上财帛一封xx；复杂的，还印有一段《金刚经》、地藏王菩萨像，另外还要加盖朱红色的道经师宝印。包里可以装纸钱、冥币、元宝（分金元宝、银元宝，纸折的）、冥衣、脱生符、往生钱。然而，包好买，不好写。包上应当怎样写，有讲究。这时候，南街上这些卖香蜡纸钱的摊主就可以大显身手了，他们基本上每家里都有一块印包的木板，自印自卖。他们对买主的承诺是：如果买主来此买包，他们可以免费帮忙代写。因此，临近清明节、七月半（中元节）的日子，他们的摊子周围总是围满了来买包的人。他们这里还卖各种颜色的纸。我小时候练书法用的白纸就是在这里买的，2毛钱1大张，现在应该涨价了。再往南，则多为民居，间或有修自行车的、修表的、卖农具百货的。卖农具百货的对面就是老会理护幼保健站。然后就走到了影壁下面。影壁东侧、西侧、东南侧分出三条路。东侧的路通菜市场（六十五队），西侧通指关（据说是明代时修筑会理城指挥官住的地方），南侧通南门小桥、较场坝。

东南侧的这条路上有好几位算命的先生，他们大多就地摆摊，面前铺一张四方的红布，上面画着后天八卦图。他们有的只算命不烧鸡蛋，有的只烧鸡蛋不算命，还有的既算命又烧鸡蛋。

烧鸡蛋是会理人趋吉避凶的一种方式，所用方法跟殷商时期的甲骨占卜法有很多相似之处。鸡蛋混沌未分，烧鸡蛋的先生拿着它在你身上滚几遍，再让你冲它呵几口气，接着把它放到火里烧熟，剥开，里面会呈现各种各样的情状，算命先生据此断定你的吉凶祸福。很有意思。

较场坝，会理铁匠铺集中的地方，同时，这也是过去老百姓打煤油的地方。